一、柴窑出北地河南郑州之文献记载
明洪武朝曹昭撰《格古要论》云:“柴窑出北地”首次指出柴窑出在北方的“地”,“地”即“郑”也。古汉语多用单音词,“北”为方位词“北方”,“地”为名词,以代“郑”。州为级别,一般撰文多写名而不带级别州。清康熙《郑州志、舆地志》云:“乃若郑之为地,自古至今。”现代语为:于是郑州被称为地自古代到现在。因为郑曾置荥州、管州、西辅、奉宁军,治所先后设在管城、汜水、武牢、成皋、华阳等。郑州管辖范围最小时,仅领管城县,圃田县,须水县,清池县。仅是现代的四个乡的面积。唐以前统称“管城”。
后周时名为荥州,治所在武牢(虎牢关),后改置郑州,治所在管城。宋以后郑之沿革多变,故,明以前撰文多以“北地”或“郑地”称之。
明天顺朝王佐撰“新增格古要论”及明万历朝周履靖撰《夷门广牍》等明代艺文,多承袭曹昭之说——“柴窑出北地”。
清嘉靖朝蓝浦著《景德镇陶录》·古窑考云:“柴窑,五代后周显德初所烧,出北河南之郑州。”蓝浦把柴窑的时代,地点以近代人的思维方式说的一目了然。
民国4年韩国钧著《瓷録》云:“柴窑在河南郑州”民国郭葆昌著《瓷器概说》云:“柴窑在河南郑县”以后学术界多以柴窑出郑州为定论。
对於柴窑记载文献之多,在中国古代几十种窑口中居榜首,但由于遗址发现后没保护起来,又成了千古之谜中的“谜中谜”。九十年代以后出现了柴窑出耀州之说;甚至有柴窑出景德镇之说;更可笑的还有柴窑出河南西华逍遥镇之喧嚷。
年至年,郑州市管城区东西大街扩宽改造,省、市考古单位发掘出隋唐,五代、宋元、古窑多座,出土了窑藏,堆积层、五代至宋未的完整器物,青瓷片、白瓷片、黑瓷片、黄釉瓷片、窑具、窑粘、匣钵、料石、灰坑、兽骨等。柴窑出北地郑州的千古之谜终于大白于天下,柴窑出郑州成了不争的事实。
二、郑州柴窑之源流
河南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。郑州是古代中国陶瓷文化中心。大约在一万年前后,住在郑州地区的先民就能烧制陶器用陶器,煮饭、盛物。
郑州市发掘裴李冈陶器文化十几处;发掘仰韶文化多处。林山寨发掘的竖陶窑址,在古陶器烧制工艺上有了很大的改进和发展,是整个仰韶文化时期陶窑之典范;大河村遗址出土的双连罐在中国众多古陶器造形上独树一帜,代表了中国古陶艺术巅峰之作;青台遗址的陶鏊,证明了中国的烙饼比西方面包早多年,13个大瓮实属罕见,其中一个巨瓮内有一对裸体相拥之青年,不但证明制陶技术的高度发展,也间接说明了女娲时期的婚姻制度;旮旯王陶甗造形独特,被考古界定为旮旯王类形;旮旯王烧制白陶已开始用瓷土为胎,坯胎坚细,吸水率低,为以后商代青瓷的产生打下了基础;洛达庙遗址是商代前期白陶的生产基地,为商代都城生产原始青瓷提供坯体。
年二里岗最早发现原始青瓷片。引起国家考古界的高度重视。年在人民公园发掘出土一件完整原始青瓷尊,年在铭功路和南关商代墓中又各出土一件原始青瓷尊,随后在西陈庄发现了窑址。年北京香山会议,把郑州定为原始青瓷发源地,以后其它其地区发现青瓷的,统称郑州二里岗青瓷文化;年在郑州出土的唐三彩碧绿盏,小巧玲珑,奠定了柴窑器小而精的基础;在郑州面粉厂出土的三彩狮子枕,堆塑的狮头栩栩如生,与现在出土的十几种贴塑坯胎模如出一辙。年在东大街出土的青釉盂瓷瓶,釉面釉液的流动感如山溪泉池;年在东大街出土的黄釉瓷壶,简约明快,美不胜收;黑釉瓷双耳罐流光四射,肩胫三条弦纹粗细搭配,庄重里透出秀美。正因为郑州从商代原始青瓷产生开始,至到宋元都是北方青瓷的中心,都是受郑州柴窑颠峰之作的影响,郑州是中国瓷的根源。郑州是中国第一座御窑之诞生地,瓷源圣地冠以郑州当之无愧。
三、柴窑,后周时称御窑,入宋始称柴窑
郑州柴窑,始建於后周柴世宗显德年间,时称御窑。
赵匡胤以宋代周,公卿大臣皆承旧职,照常服务朝廷。年仅7岁的小皇帝柴宗训奉为郑王,符太后奉为周太后,迁西宫,正朔服色、一如旧制。后周御窑为宋柴窑,制瓷官吏仍监管窑事。史载,时赵匡胤挥泪曰:“吾受世宗厚恩,定是太后为母、养少主如子。”由此可知,宋太祖留柴窑名制,是留念义兄柴荣之情义,亦不负先帝之厚恩也。
关中权在《四朝磁论》中云:“柴窑又名御窑,入宋以来,以窑别制。”又云:“入宋始故称柴窑,亦宋瓷呼之。”因此,才有以后的宋代五大名瓷柴、汝、官、哥、定之说。程村在《柴窑考证》中云:“柴窑以世宗姓柴故名,然当时只称御窑,至宋始以柴窑别之”这里亦交待清楚,到了宋朝为了区别周之御窑才改称柴窑。原因是世宗姓柴,这里仍有纪念柴世宗之意。
荆子久在《钧窑考证》云:“迨赵宋灭周,柴窑工匠无所归,遂群趋钧州(阳翟)而经营钧窑(柴窑),仍仿柴窑名制。”荆子久不知是疏漏,或是压根就不知道宋代无钧州,只有阳翟(今禹州),但他说明了柴窑后人群趋阳翟仍用柴窑名字的事实。这与关中权的“柴窑别制”和程村的“柴窑别之”完全一致。关中权“别制”是到别处烧制;程村“别之”是区别御窑之名。这也符合赵匡胤当时承袭后周旧制的真实背景。
金大定24年,阳翟改置钧州(今禹州),钧窑由此兴,因为钧窑为民窑,失去了柴窑之一切优越,先辈渐逝,柴窑技艺失传,渐由精而粗。但钧窑也有发展,创造了液液分香釉,从此,改变了宋初柴窑秀美柔和之女性气质;形成了钧窑粗犷豪放庄重之男性特征,但仍有柴窑之DNA,因此,日本对中如云说:“柴窑与钧窑实为父子关系”荆子久却提出“柴钧一体说”。
所以,后周郑州柴窑为御柴窑,北宋阳翟烧造的为民柴窑。
四、柴窑在中国陶瓷史之地位
柴窑在古窑中之地位,记述颇多。
程村在自己所著《瓷皇》一书中把柴窑尊奉为中国瓷的皇帝,这个地位可谓至高无上。他又在“柴窑考证”中云:“所谓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,非柴窑安有如是之精妙。”黄一正撰《事物绀珠》中云:“柴窑为诸窑之冠”;这个诸窑应包括他写书以前的所有瓷窑。黄矞著《瓷史》云:“柴窑为五代名窑之首。”郭葆昌著《瓷器概论》云:“柴窑独者”,赵如珍“瓷器篇”云:“柴窑为中国古瓷之代表”这些评价,其它著述也多引用。经典文献和民间传说几乎是“异口同声”。
五、柴窑——北方青瓷之始祖
《竹园陶说》云:“古瓷不重彩绘,所有之器皆纯色。唐宋人尚青,明清人尚红,西人尚紫。唐代越窑青瓷占南国广大领域,当时以应饮茶之时尚,但并没达到精美坚细之程度”。《说陶》云:“盖唐青瓷皆为沙胎、泥胎、五代以后始有瓷胎、缸胎。”此说并不完全正确,但说明五代后周才有纯正精美之瓷。从所有文献记载看,说到古瓷,多以柴窑为首开篇,给人一种瓷从后周开始之感觉。柴窑除了郑州青瓷之外,可以说遍布河南各地。唐时南青北白,五代后周打破了这个局面,青以北为优。这种局面的改变实与柴世宗之主客条件有关。就主客条件讲柴荣是五代十几位皇帝中唯一懂经史孝儒道,好诗文懂音律的皇帝。柴荣生在瓷乡邢州,青年时做茶叶瓷器生意,开瓷店於郑州,对瓷情有独衷。
客观条件有五,一是《均田图》国策,逃亡农民与手工艺者纷纷还乡,有了劳动力;二是“选英才”诏书,选拨高官的同时,也引进了南国的管理人才和手工业匠师,这些人多集中在郑州;三是下诏限佛毁铜像以铸钱币,国库盈余;四是收铜兴瓷之大计,当时敕谕,官民一律不准用铜器皿,铜器食用器皿一律上交官府,按质量付费,五十天不交,数达5斤者,尽戮於市。因此,全国上下数十日尽上交完结,无隐者。这样,就必须迅速建设窑场,以满足官民的生活必须,大力兴瓷建窑,势在必行;五是柴荣执法甚严,事必躬亲。瓷窑成了国计民生的大事之一,所以连釉色之细节他都要谕批。荆子久在《钧窑考证》一书中说的更为贴切:“柴荣为五代之令主,文事武功,慨有观,然赋性严历,臣民小有违误,即遭杀戮,故能令出惟行,无敢玩忽者。军政余暇,兼好制作器物,大而冶铸,小而器乐,则能较及累黍。当时,有名儒王朴者,因改订乐理,被世宗赏识而入相。对设窑制瓷,尤为其精神之所专注,又特设专官以理御窑瓷务,匠师窑工多受训教。试问如此严厉之皇帝,烧出之瓷品,定俱臻上乘。”荆子久之说,使我们心悦诚服。
郑州御柴窑作为示范,遂之河南各州瓷窑如雨后春笋。首先是京城陈留县之东青窑,随郑州窑脱颖而出,至宋始,临汝窑,阳翟青瓷窑,许州窑,宝丰窑、郏县窑、内乡窑、邓州窑、襄县窑、新安窑、安阳窑、汤阴窑、辉县窑、修武窑、登封窑、密县窑、巩县窑、鲁山窑、宜阳窑、淇县窑、荥阳窑、林县窑等几十座瓷窑迅速建起。到了宋代逐步发展为成熟的民营瓷业,除了修武当阳峪之绞胎瓷,登封之珍珠底,密县之黑瓷以外,几乎都是青瓷,迨金元,扩展到河北、山西、陕西、内蒙古,甚至景德年间的湖田窑也云集了北方青瓷之匠师。由此可知,柴窑不但是北方青瓷之始祖,而且,郑州窑应补充进《中国陶瓷史》为郑州窑系。
六、柴世宗与郑州之情缘
世宗柴荣把御窑建在当时的郑州,除了郑之人杰地灵,天时地利的客观条件,还有柴荣与郑之情缘。
柴荣曾随邺中大贾颉跃氏做茶叶,瓷器生意,远走江陵,住脚郑州,后来又在郑州设店和中转库房。现在郑州唐子巷西北角有官封瓷器店遗址,出土大量瓷片,传说为后周世宗所开之瓷器店。
郑州南五龙口为刘志远,郭威、柴荣、赵匡胤、赵光义五英雄所劈二里岗(时称龙岗)一决口,引南来三水汇流入郑城内。此五龙口,明嘉靖《郑州志》有载;北五龙口,时在汴水(今贾鲁河)上,为刘志远,郭威,柴荣、赵匡胤、赵光义五位英雄之渡口。
郑州人民公园南门古庙为火神庙,传说年23岁的赵匡胤在郑州幸遇28岁的柴荣、两人志相同、性格合,一见如故。在此结拜为兄弟,此庙被称为结义堂。
郑州火车站西北,原郑州市标牌厂内有饮马池,传说是柴荣与赵匡胤饮马歇脚的地方。
柴荣称帝后置郑州为陪都,在郑州南郊建御花城,又称美女城,实为柴荣住郑之行宫。明嘉靖《郑州志》有记载。
柴荣死后葬於郑州南郊。今新郑市北郊郭店有后周太祖郭威之嵩陵;世宗柴荣之庆陵;恭帝柴宗训之顺陵;符皇后之懿陵。郑州为后周皇陵所在地。
今南曹有柴公庙遗址,柴荣死后,郑州人为纪念柴世宗而建,《郑州志》有记载。
柴荣入伍为将是郑州人心中的英雄;柴荣称帝是郑州人心中的圣君,柴荣死后是郑州人心中的神。还有更多有关柴荣与郑州的故事,暂不赘述。
七、柴瓷片瓦值千金
当今市场上谈钧瓷谓一片千金,实源于柴瓷片瓦千金。
“长物志”云:“柴窑最贵,世不一见。”
《宋钧窑瓶歌》云:“近人得柴窑碎片,皆以装饰玩具,盖难得而可贵也。”这里所说玩具非指现代儿童玩具,而是指官宦之玩赏器。
《清秘藏》云:“余尚(常)见柴瓷残器一片,制如绦环者。”“余尚见”译为“我常见”。
《唐氏肆考》云:“柴窑久不可得矣,得残器碎片制为冠饰、绦环、玩具、亦足珍贵;世宗柴瓷片宝莹射日,可却矢。”这里说的“可却矢”可译为可抵挡弓箭之射击。
《弇州宛委余编》云:“柴窑器最古,今人得其碎片,亦与金币同价,可以装饰玩具而成器者”。
《香祖笔记》云:“常见一贵人买得柴窑碗一枚,价值百金。”
《考古偶编》云:“近人得柴瓷碎片以装饰玩具,故有柴窑片瓦千金之说。”
《柴窑考证》云:“按柴瓷实为吾国之重器,较宋钧其贵重奚啻倍蓰(xi五倍也)。这里“宋钧”应改为“宋青瓷”,作者所表达之意是一件后周御窑柴瓷可五倍于宋代阳翟之青瓷。
中国著名学者王国伟云:“如果当今世界上能有一件柴窑作品,不仅是在中国,无论在哪个国家,它都将是国宝,我们已经找了好几百年,都没发现,没有办法给它定价,它毕竟是陶瓷艺术的巅峰之作。汝窑瓷价值几十亿日元,我想,前面所讲之汝窑中的10个,哦,不!个也不低一件柴窑的价值。中国人说柴窑一片值千金,如果有一件,它将会和拍卖达·芬奇《蒙娜丽莎》一样的场景,成交价是无法想象的。”
八、柴窑之特征
《格古要论》云:“柴窑天青色,滋润细媚,有细纹,足多簏黄土。”首次指出柴窑特征。色为天青,釉质滋润,器面有纹,足多黄土。另有书记述“足多粗黄土”。非指足之胎质,也非指足为黄土色。《瓷皇》云:“唐氏不知胚装匣烧,匣内尚有渣饼砂渣垫足。”《陶说》云:“相传五代造瓷,堆粗黄土於匣钵,上置坯。”此现象,懂烧制工艺的人都知道。粗黄土是一种现象并非一特征。但,首指色、质、纹三特点。
“事物绀珠”则云:“制精色异”。虽没具体说明,但色异已说明了创新,柴窑与其它窑色均不相同也。
《博物要览》云:“柴窑且论制不一”,又云,“青如天,明如镜,薄如纸,声如磬”此柴器鉴语,成了后世辩别柴窑之依据,实为误导。有学者批评为臆想。但指出了柴窑的光亮度,厚度、响度、但天青为何色,仍是个模糊概念。薄如纸指釉薄,或泛指薄瓷。决非胎薄如纸。
荆子久云:“宋钧亦有薄胎纤小之器,如故宫之桃核式小盒。”此说实为宋阳翟之柴窑器。与现在东大街出土的粉盒相吻合。
《柴窑考证》云:“同一青色,柴窑汝窑之青则近浅蓝色”这里交待了柴窑之天青为浅蓝。
《景德镇陶录》述及汝窑仿柴时云:“汝窑淡青色,实为月白色,俗亦呼雨过天晴色,雨过天晴为淡青色。”淡青色可为淡绿色,亦可为淡蓝色。
《香祖笔记》云:“贵人得柴窑碗一枚,其色正碧,流光四射。”碧为绿色,正碧为秋之绿。
“钧窑考证”云:“钧窑则沿袭柴窑之青色及黝色”黝为黑红色。荆子久又说,自己曾在故宫武英殿见过黝黑柴窑花器。
《博物要览》云:“柴窑则尚有虾青,豆青,豆绿等色,釉中有细纹开片者见於豆绿者为多。”
《弇州宛委余编》云:“柴窑盖色既鲜碧”。
《居易录》云:“马斋公又示柴窑碗一,碧色,形制甚古,流光四射”。
“十五家词”中、词·闵園句“雨余天似柴窑碧,修竹穿篱出满地”。
《珂雪词》虞美人·雨过句“长空一抹曾青色,全学柴窑碧”。
清郑方坤撰“周世宗”云“柴窑盖色既鲜碧,而质复莹薄”。
《柴窑酒碗歌》诗句“持出床头旧酒卮,箧中碧色柴窑碗。”
《说陶》云:“余所见热河行宫与故宫所藏碗、瓶数枚,有黝黑色、天青色、天蓝色”。
还可举出更多例子。言柴窑碧色者最多,因而得出柴窑之特征:薄胎瓷,光亮如镜,釉质细腻莹润,扣之有磬声,豆绿有纹片,主色为碧绿,淡青、淡蓝、少有白、黝、黄、因釉色深、浅、浓、淡不同,可达十几种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