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:
年,在贵州省务川县濯水镇潜伏了8年的国民党特务终于落网。他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,新中国成立后,就消失匿迹了。幸而及时被村民发现举报了他。15年后,这名特务因在狱中表现良好,洗心革面特赦出狱。
郑蕴侠
年,这名特务重病在床,临终前他对身边的亲朋好友说出了他最后的遗愿:“我想回较场口看看,我想站在历史面前忏悔。”
这名特务是谁,他曾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?
“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”
这名特务叫郑蕴侠,是江西省临江县人。因为是官宦家庭出生的孩子,所以从小就在各种优秀的教育中成长。长大后,郑蕴侠就考入了黄埔军校第四期,后又加入了北伐队伍,在何应钦处担任上尉军法官。
高出生和高学历让郑蕴侠在军中很吃得开,他利用自己的高文凭,受到了陈立夫和陈果夫两兄弟的青睐,并在他们的邀请下参加了“青白团”,此时他还不知道,这个身份将成为他人生的一道污点。
郑蕴侠虽然参加了国民党,但从小父母对他的教育却在告诉他,爱国是作为一个中国人最不能忘记的事情。
郑蕴侠
年,台儿庄战役打响后,郑蕴侠接到了上级命令到滕县参加守城战。他知道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,于是他毅然决然地率领着部队上了战场,与日军拼杀。
与敌人拼杀的过程中,他目睹自己曾经最要好的战士被敌军一枪穿透,没有了气息,他除了愤怒别无它法。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,粮食也所剩无几,郑蕴侠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气息,他只能不断地向上级请求支援。
在等待支援的时候,他突然想到小时候母亲给他讲过的岳飞的故事,岳飞第二次出师北伐的时候,在率领军队深入敌军的时候,才发现粮草已经不多了,援兵也迟迟没有消息,岳飞感到孤立无援。
由此,岳飞在如此环境下,写下了《满江红》来表达自己的心情。当时郑蕴侠还小,不懂其中含义,但此时他正在经历与岳飞一样的事,一下就明白了岳飞当时的心情。
他还记得《满江红》中有一句“驾长车,踏破贺兰山缺。壮志饥餐胡虏肉,笑谈渴饮匈奴血。”正应对了他此时对日军的恨。于是他将这两句诗改成了“驾长车,踏破富士山缺。壮志饥餐倭奴肉,笑谈渴饮东洋血。”以此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。
与岳飞不同的是,岳飞没有等来援兵只好领兵退回鄂州,而郑蕴侠等来了援兵,取得了胜利。
郑蕴侠对抗日的贡献很大,但后来蒋介石单方面撕毁与毛主席的协议,让他走向了另一个歧途,这也是后来郑蕴侠最终被逮捕的原因。
自从蒋介石的真正目的暴露之后,郑蕴侠所在“青白团”的特务就成了蒋介石破坏在我党的一枚定时炸弹,郑蕴侠成为最核心的指挥官。
蒋介石
年2月,郑蕴侠受到了来自蒋介石的密令,电报告诉他,在几天后,中共要在重庆校场口举行“陪都各界庆祝政治协商会议成功大会”要求他进行破坏。
当时,郑蕴侠已经完全麻痹,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次行动,将会是他人生中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情。
到了大会当天,当民主人士陆续到场大会顺利进行的时候,郑蕴侠带着一群特务闯进了大厅中央,专门挑毛病。他叫嚣着说会议现场没有悬挂总理遗像和国旗、党旗是杀头的大罪。
此时正在台上演讲的正是大会主席李公朴,郑蕴侠二话不说挥手示意在大会现场已经潜伏了多时的特务,几人围着李公朴一阵拳打脚踢,就连上去帮忙的郭沫若也为未能幸免于难。
郑蕴侠见郭沫若的伤势不重,于是对手下说:“把他拉出去,好好招待一下。”每每想起这个场面,郑蕴侠总是愧疚不已,他也说不清楚当时自己为什么那样做。
郭沫若
在给国民党当特务期间,郑蕴侠做过了这一辈子都无法清除的罪恶,就算是在几十年后,对当时的场景依旧无法忘记。
这次影响十分深远,一度传到了周总理那里,周总理很是生气,用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说道:“这笔账我们一定讨回来,不能就这样算了!”
后来,国民党将西南组成的各种特务组织全部纳入正式编制,并扩建为“国防部新编反共救国军第一军”,郑蕴侠被任命为少将。
有了这一官职,郑蕴侠更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,黑白是非不分。为阻止解放军解放重庆,郑蕴侠受上级指示,带领一纵队破坏解放军的行动,但当真正与解放军交锋时,这支队就像惊弓之鸟一样,吓得四处逃窜。
周总理
郑蕴侠也趁乱逃跑了,周总理听后,立即下令:“把他追回来,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慌张逃跑,隐藏了8年的特务
队伍被解放军冲散后,郑蕴侠自知罪孽深重,被抓到一定没有好果子吃,于是他四处逃跑,打算隐姓埋名在小村子了此残生。
年,将要过年了,家家户户都在集市上采购着今年的年货,忙得不可开交。一个卖货郎路过贵州省务川县濯水镇做生意,他卖的都是些小东西,妇女梳头用的梳子、点火的柴火、做饭的锅之类的物品。
卖货郎说他叫刘正刚,是从重庆那边逃荒出来的,半路做起了生意,路过这里想要扎根。村民们见他言语客气,不像是个坏人,于是热情地接待他,还说:“你来我们濯水镇就算你来对了,你放心新中国成立了,咱们这边太平得很。”
就这样,一个名叫刘正刚的卖货郎从此在这扎了根,然而村民们没有想到,眼前这位老实巴交的男子,正是周总理通缉的要犯郑蕴侠。
郑蕴侠知道自己要想长期得到村民的信任,最好将之前所有的习惯都改掉,比如他向村民们说虽然自己闯南走北,途径许多地方,但从小家贫没有上过几天书,只识得几个字。
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得到怀疑,郑蕴侠在村子里忙前忙后,表现得极为老实本分。不得不说刚开始他伪装的确实很好,没人怀疑他的身份,村干部有事情要办,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。
新中国成立后,一些被战争损坏的村庄也在政府的帮助下,重建了起来。村干部正缺人手,见郑蕴侠本本分分每天起早贪黑地出去卖货,很适合当下手,于是就非常信任地将村子重建大事交给了郑蕴侠。
郑蕴侠
郑蕴侠也非常本分地将每一件事出色地完成,他长期的奔波让皮肤变得黝黑,和普通的村民没有区别。但即便是这样,郑蕴侠的内心依然极度害怕,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,梦到他被解放军就地正法。
土地改革的时候,郑蕴侠老实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村民的脑子里,经过大伙的推荐、提议,郑蕴侠在村子里分了一块地,还被评为贫民。当时,贫民身份是非常光荣的,郑蕴侠也算有了保障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了,在濯水镇待了8年时间,郑蕴侠已经习惯了每天忙碌的生活,渐渐地放宽了心。但即使他将自己伪装得很好,依旧没能逃过群众雪亮的眼睛。
郑蕴侠考虑到如今自己已经中年,身边还没有一个妻子关照自己的衣食住行,这也会让人怀疑。于是他找到村子里的媒婆,希望对方能给他找一个老婆。村民们听说老实人刘正刚终于要娶媳妇了,都热心地给他物色合适的人选。
就这样,一名叫邵春兰的妇女走进了他的生活。邵春兰是山东人,虽然长相普通,但骨子里勤劳能干的血脉正是郑蕴侠所需要的。经过上门提亲、定日子、举办婚礼等一系列习俗后,郑蕴侠终于有了一个家。
婚后,两人的生活很是甜蜜,不久后,邵春兰就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。日子也算过得幸福,而郑蕴侠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自己之前的经历,就连身边最亲近的老婆孩子也没有说过,他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永远地埋藏下去。
直到年的一天,两名解放军在村长的带领下悄悄来到了郑蕴侠的家门前。此时,郑蕴侠还在睡午觉,妻子孩子回了娘家,家中只有他一人。
解放军慢慢推开门,见郑蕴侠正在睡觉,立即冲上去一把将他死死按住,动也不能动,郑蕴侠慌忙睁开眼睛想要反抗,哪知手腕已经被冰凉的手铐铐住,动弹不得。看到解放军的那一刻,郑蕴侠好像要窒息一般,难以呼吸,但他很快就安静下来,似乎接受了这一切。
那么郑蕴侠到底是怎样被发现的呢?
原来,从年开始,全国上下开始搞对私改造合作化,村民们认为郑蕴侠之前走南闯北见识一定非常广,而且他在建设村庄的时候表现良好,于是大伙都推荐他去城里学习。但正是因为这次学习,他的身份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。
学成回来后,郑蕴侠被分配到合作社当会计,按照他的说法,他没有上过学更是连算盘也没有摸过,学起来应该是相当困难的,但他的表现却恰恰相反。
学习的第一天,郑蕴侠将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,看起来真的像从来没有上过学的人。领导让他被九九乘法表,他也是背了很长时间,算盘珠子也是搞不清楚,但到了第二天,郑蕴侠全都会了。
先开始领导以为郑蕴侠也就是勤奋加努力再加上有点小聪明,倒是没有起疑心,但是越到后来,领导感觉越不对劲。
郑蕴侠
一天,郑蕴侠正在埋头苦干的时候,发现刚刚还在手中的钢笔居然不见了,他起身在座位旁寻找起来,正好领导走了进来就问他找什么,他脱口就说:“刚刚手中还拿着的钢笔,眨眼的工夫就不翼而飞了,你说奇不奇怪。”
听完郑蕴侠说完,领导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,他感觉“刘正刚”非常不对劲,还不到一年时间,“刘正刚”居然连成语都会说了,其中肯定有猫腻。
领导担心打草惊蛇,于是假装没有听到“不翼而飞”这四个字,帮郑蕴侠找起钢笔来。不一会儿,就从桌子底下找到了钢笔。
回家后,领导立马向公安部门汇报了此事,听了他的叙述,公安部门也感觉这个所谓的“刘正刚”有点问题,于是就找到村干部悄悄进入了郑蕴侠的家。
郑蕴侠早知道有这么一天,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,直到手腕传来手铐冰冷的气息时,他悬了多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。
在村民们震惊不解的目光中,郑蕴侠异常安静地跟着解放军上了车。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。
洗心革面,悔罪当年
做了一辈子噩梦的郑蕴侠终于做了一个好梦,但周边再也不是温暖的家,而是梦中最害怕的监狱。
郑蕴侠被抓捕归案的第二天,公安局让他交代所有事情。郑蕴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,一定不会有好下场,隐瞒只会给家人带来麻烦。想到还在蒙在鼓里的妻子和孩子,郑蕴侠老实交代了自己的身份。
郑蕴侠(后排中)
当听到他就是周总理亲自下令捉拿的国民党特务时,公安局审问人员被吓了一大跳,连忙询问他隐藏的所有经过。
郑蕴侠讲自己是如何隐藏身份混入了村中,如何利用村民的热心在村里扎根,他将所有的罪过都说了出来。按照他的陈述,公安局确定他就是郑蕴侠。鉴于郑蕴侠所涉案件重大,公安局将此事层层上报,传到了中央那里。
年年底,郑蕴侠被送上万人公审大会,经过一审判决,郑蕴侠被判处死刑。法官问他是否上诉,郑蕴侠轻轻摇了摇头,表示放弃。
等待执行期间,他的妻儿来看过他一次,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,妻子哭成了泪人,但没有半分埋怨。郑蕴侠安慰妻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
十天后,终审判决中,郑蕴侠的死刑变成了有期徒刑十五年。这一判决令所有人都十分震惊,他的妻子激动得说不出话,就连郑蕴侠本人都不敢相信,这一刻他如获新生,感受到了党的伟大。
在服刑期间,郑蕴侠感受到了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的不同之处,他虽为罪犯,但从来没有受到不公平待遇。在狱中,他的生活、医疗和精神方面都没有受到任何苛待,在那里他可以看报纸、图片,还有一周一次的电影。
他彻底被这种人道主义精神感化,他对中共惩治反革命的规定“可杀可不杀的不杀”十分感激,他决定一定要重新做人,争取早入出狱与家人团圆。
年,郑蕴侠被调到煤矿站进行改造,他积极改造的精神获得了矿长与大队长的一致赞扬,正是由于他真心诚意的态度,他被推荐去给同犯缝补棉衣。
几年后,郑蕴侠与其他原国民党将领一同被调到淇县芙蓉煤矿上改造,这里的改造非常严格,但生活条件依旧宽松。郑蕴侠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重见光明,干劲充足,积极改造。
年,郑蕴侠终于迎来了新生,一份来自毛主席亲写的特赦信,将他彻底从监狱中救赎了出来。
郑蕴侠
一天,妻子来狱中看望他,悄悄对他说:“昨天,村干部跟我说,毛主席亲自批准特赦你们,文件都下发下来了。你在里面好好改造,早日出来。”听到这个消息,郑蕴侠一连好几天都睡不着,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。
果然,几天后,郑蕴侠刑满释放,与家人团聚。然而就在郑蕴侠以为这是中央对他最大的赦免的时候,中央对他的信任才刚刚开始。
年,郑蕴侠被当作特邀人士当选了政协务川县委员会的驻会委员,中央对他的信任与宽大处理令他万分感动,这让他更加觉得当年犯下的罪行,将永远也还不清。
既然国家这样相信他,郑蕴侠也是使出了浑身力气工作,每一天累到深夜才会让自己觉得罪孽少一分,他也心安一些。
郑蕴侠(左)
直到他退休后,他依然无法忘记当年犯下的罪行,年,他以自己在中统所经历的事情为素材,写下了《中统秘闻——一个健在的中统上将的自述》一书。他不怕被世人唾骂,只想用自己的经历阐述中统对党和人民的无情迫害。
郑蕴侠他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,虽然年轻时期走错了路,但到晚年的时候改正心态,积极宣传党的宗旨,是非常难得的。
年,郑蕴侠岁了,他即将走完自己的一生,临终之际,他依旧痛恨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,对亲属说:“我的前半生做了很多坏事,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忘记。我想回校场看看,站在历史面前忏悔!”